再論地球暖化會是苦花魚族群消失的元兇?

上週中國時報報導了一篇正修科大講座方力行教授關於「苦花魚與地球暖化的關係」的報導,讓我忍不住寫了一篇澄清的文章,今天的中國時報則又針對這則新聞做了更詳盡的報導(詳文後附件),記者下的標題則為「氣候異常破壞棲地 鯝魚棲地 向高山上退縮」,強調是「氣候異常」而不是之前的「全球暖化」,這之間其實是對於全球暖化與氣候異常之間的關係是有所語帶保留的。文中也提到「研究小組起初以為淡水魚類消長與變化是全球暖化效應造成,但後來發現並非如此。過去一百年來,台灣氣溫只上升攝氏一度,不足以影響魚群。」。同時更強調:「但氣溫變化造成的激烈氣候,如威力更強大的颱風,對生物棲地破壞反而更嚴重,也逐漸改變物種原先存在的微妙平衡。」。這樣的說法正呼應了筆者實際觀察野地的生態改變遷現象之後得到的結論,在上一篇文章中筆者已經清楚地指出「人為的濫捕」與「棲地的破壞」實為苦花魚,乃至於台灣溪流裡其他魚類族群數量銳減的兩項主要原因。

依照筆者在溪流裡實際的觀察,苦花魚是一種對於環境敏感度很高的物種,對於生存環境的要求很高,稱得上是一種生態指標性生物,這也應該是方教授選定苦花魚作為研究溪流生物族群與環境變遷研究的原因吧。

關於苦花魚跟環境變遷之間的關係,筆者這邊有一些長年觀察到的現象值得提出來跟大家討論。首先苦花魚確實會有隨著季節更替,而改變在溪流流域之中的分布情形,有些釣友認為這是因為季節氣溫的不同,導致喜歡冷水性的苦花魚會在夏天傾向往上游冷冽的溪段上溯,反之在冬天時節苦花魚則會因為溪谷氣溫降低,以至於在溪段的分布比夏天更下游一點。

真正影響苦花魚分布的原因,筆者認為應該是溪流水質的潔淨度,而非溪流的水溫,這可以從幾個方向說明。第一,苦花魚的日常主食是溪流石頭上蔓生的藻類,常常去溪流釣魚的人都應該看過苦花魚鎮日在急流裡頭翻滾啄食石頭上褐藻的景象,通常溪流的水質越清澈,急流裡頭的褐藻就生長得越好。但是這幾年來溪流裡頭的實際發生的現象確是意外地有些耐人尋味,在一些觀光客經常造訪以至於溪水受到輕度污染的溪流流域,例如北勢溪坪林段以及外雙溪聖人瀑布,溪裡頭苦花魚實際的生長狀況卻好得讓人感到意外,一來由於釣客常常造訪的緣故,溪流裡的苦花魚族群總是未能達到生態上的飽和,二則由於溪水輕度污染導致於藻類大量滋生,數量少的苦花魚不怕沒豐富食物可供食用,因此這類溪流裡頭的苦花魚通常長得又肥又大,大腹便便地好像鯉魚的體態,前幾年魚拓釣具承德店的店長釣過一條超過40公分的肥苦花,體重據說超過2斤,坪林市區往宜蘭方向的橋頭有一家不起眼的釣具店,店裡頭有一尾老闆自己釣上來號稱有3斤重的苦花照片,這幾尾魚的體態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照片,還真難相信會有肥成這樣的大苦花魚。這些肥大的苦花魚除了在晨昏極短的時段裡會啄食釣餌之外,其他時段要誘釣上這些精靈的魚兒,真的是挺難的一件事。

再則,溪水的潔淨程度會影響溪水吸收日照熱量的效果,溪水越渾濁,溪流底部吸受日照能量之後反射的輻射熱就越不易散逸,因此濁度高的溪流溪水溫度容易升高,不利於性喜冷水的苦花魚生存。這20年來台灣山地地區因為人為的過度開發,溪流兩側原本茂密繁盛的原生林相已經被水土失修破壞的差不多了,原本涵養水源、潔淨水質、調節森林溼度與溫度、以及保存完整生態等等的功能已經蕩然無存,苦花魚當然只能不斷地往暫時尚未開發破壞的上游地區退守。

至於高身苦花與苦花魚族群及棲地消長的現象,由於高身鯝魚「霞免仔」僅產於南部幾條溪流裡,大多數北部的釣友生平應該都還沒跟這種魚交過手,因此筆者以目前溪流裡佔優勢族群的石斑魚來做說明,釣友應該比較容易懂。細心的釣友應該都有發現到這幾年溪流裡的石斑族群以及棲地範圍有明顯增大的趨勢,以未禁釣前的雙溪河來說,溪裡頭的石斑魚真的只能用泛濫成災兩個字來形容,筆者以前在坪林北勢溪釣石斑魚一天下來能有個20來尾就算是不錯的收穫,不過坪林的石斑體型通常都還真大,但是兩三年前在雙溪裡隨便一個溪段下竿,一天下來的石斑釣獲量常常能到達40到50尾以上,更驚人的是溪哥的數量往往還不到30尾。同樣地,這幾年在基隆河瑞芳侯硐一帶的溪流裡,石斑的數量及體型飽滿度真的是讓人嘆為觀止,筆者溪釣一天下來的魚獲裡頭,石斑魚的比例大都能超過50%甚至更高,反倒是要釣上一尾像話一點的闊嘴郎還比較困難一些,相信應該不少釣友都深有同感吧。

會造成溪流裡頭石斑魚的數量大增,各地溪流或多或少受到輕微的汙染,導致溪水的肥沃程度大增是第一個主要原因,底食性石斑魚的食物變得比從前更加豐富,以至於族群數量跟體型都一年勝過一年。相反地,溪哥魚的族群則在各地以超小鉤作釣的殺手級釣友大量釣捕壓力下,加上溪水渾濁度增加導致溪哥主食的漂流性藻類數量減少,以至於各地溪流裡頭溪哥族群的數量真的是一年不如一年。溪流裡原本占優勢的溪哥族群大量減少,讓剩餘出來的生存空間及食物資源,成為石斑魚族群大量繁殖拓展的有力基礎。溪流裡石斑魚與溪哥之間族群消長的關係,一如南部溪流高身鯝魚與一般苦花魚之間消長的關係相類似,在不出產高身鯝魚的中北部溪流裡,也可以看到石斑魚與苦花魚之間相類似的消長關係,這應該正是方教授所言的:「對生物棲地破壞反而更嚴重,也逐漸改變物種原先存在的微妙平衡。」。

嚴格說起來,地球暖化應該也是人類破壞環境及生物棲地的結果(Output),今天世界各地氣候的異常、天災、洪水、乃至於生物生態的消長及滅絕,應該都是相同的產出結果,其根本的原因仍在於我們人類大肆破壞自然環境及濫用寶貴的天然資源,因果關係不可不明。

中國時報 2007.05.30 

氣候異常破壞棲地 鯝魚棲地 向高山上退縮

黃馨儀/高縣報導

正修科大講座教授方力行與研究團隊經過十四年的研究,發現三民鄉楠梓仙溪保育類高身鯝魚及鯝魚受全球暖化的影響,棲息地也發生變動,族群也因此消長。

方力行研究團隊自一九八七年開始研究楠梓仙溪魚類生態,將楠梓仙溪畫分為十個調查點,平均每個月潛水記錄魚群的數量消長與分布狀況。

經過十四年的累積,昨日發表「全球暖化對台灣高山溪流魚類生存影響」論文,即將刊登在最近出版的國際知名淡水魚生態專業期刊上(Ecology of Freshwater Fish),這是第一篇研究地球暖化對三民鄉楠梓仙溪高身鯝魚與鯝魚生態的論文。

研究小組起初以為淡水魚類消長與變化是全球暖化效應造成,但後來發現並非如此。過去一百年來,台灣氣溫只上升攝氏一度,不足以影響魚群。

但氣溫變化造成的激烈氣候,如威力更強大的颱風,對生物棲地破壞反而更嚴重,也逐漸改變物種原先存在的微妙平衡。在過於頻繁的傷害後,高身鯝魚族群的高恢復率,也讓鯝魚族群相對減少。亦即,全球暖化並非造成魚類消長的直接因素,卻間接而強烈的影響魚群分布與數量。

研究發現,淡水分布總量不到全球水量的百分之一,只要溫度一改變,生活在其中的魚類最容易、最早受波及。研究團隊在七十六年時,選定國內第一條封溪保育的楠梓仙溪,並以生活習性、體型與同一「屬」的高身鯝魚與鯝魚作為指標性研究對象。

方力行表示,楠梓仙溪從海拔一百公尺到九百公尺,性喜冷水的鯝魚棲息在海拔八、九百公尺水域中,高身鯝魚棲息在海拔兩、三百公尺水域中。

研究小組發現,過去十多年來,原本族群很大、喜歡冷水的鯝魚一直向高山上退縮,導致高海拔水域根本沒有鯝魚行蹤。原本數量少、喜歡溫水的高身鯝魚則自低海拔向上延伸,逐漸佔據鯝魚原本的河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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