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餌釣法的反思-(1)
我學擬餌釣法嚴格說起來只有短短不到五年的時間,剛開始的兩、三年也稱不上是認真地釣擬餌,只不過是買幾包常見的軟蟲,幾隻廉價的路亞,然後就在家裡附近的河邊開始釣起魚來。釣Spoon的時間就更短了,那是去年夏天開始想釣何氏棘魞這種魚之後,才正式踏入這個領域。Spinner就更不用說了,這也是最近半年的事情,因此我釣擬餌的資歷真正說起來只能算是相當於「菜鳥級」的程度。
雖然在踏入擬餌釣領域之前,我已經在溪流釣、浮游磯釣、河川釣等等傳統的釣魚領域裡頭浸淫過一段不算太短的時間,我身邊的釣魚同伴、教我釣魚技巧與觀念的前輩,都是熟捻傳統釣魚領域的高手,在他們的眼中,擬餌釣法這種所謂的「假餌」、「走餌」,只不過一種欺騙魚類的伎倆,稱不上是什麼光明正大的釣魚方法。只是找個有魚的地方把擬餌拋下去,然後使勁地抽拉晃餌吸引魚兒前來追咬,感覺上似乎是一種既粗魯又沒有質感的釣魚方式。
更讓人詬病不已的是各地水域突然間出現很多適合擬餌釣的目標魚種,大口黑鱸、泰國鱧魚、魚虎、孔雀鱸魚等等,對於本土原有的生態體系造成了極為深遠的傷害與影響。更有甚者,到處掛底擱淺的擬餌及魚鉤對於環境造成更多潛在的傷害,很多人因此大聲地質疑:「擬餌釣根本是最不環保的釣魚活動」。
的確,我完全同意擬餌釣並不是一種環保的釣魚活動,在我常去釣魚的河邊可能已經有幾十個不幸掛底的擬餌,這些塑膠製的擬餌可能要許多年之後才可能完全地被環境分解完畢。事實上這個問題也已經是各國釣魚界及水域主管機關的噩夢,日本許多著名的水域每年都必須僱請潛水夫下去打撈成千上萬的掛底擬餌及廢棄釣線,每次打撈上來的廢棄擬餌在岸邊堆積如山的景象的確相當地怵目驚心。事實上,台灣各地水域的釣魚活動廢棄物問題應該也到了該好好正視的程度了,多年來各種釣魚活動所產生的廢棄物污染,應該也不會比鄰近的日本輕微到哪裡去,只是我們還沒有任何的主管機關與環保團體開始著手處理這些問題吧。
對於自然生態體系而言,各種釣魚運動不管是多麼的環保,其實都是一種人為的汙染及干擾:因為擱淺而斷裂的纖細溪流釣組,掛底率極高的重鉛沉底釣組,大量拋灑誘餌的水庫野塘釣等等,應該也都必須分擔污染本地自然水域環境的責難。
放流掠食性外來魚種的這個問題,其實應該遠比想像中來得複雜許多,我的確相信今天許多水域的外來魚種應該是釣魚團體的傑作,但是,這些外來魚種真的100%都是為了推廣擬餌釣才放流的嗎?台灣的外來放流魚種的來源一般的看法有以下幾種:第一,民眾或是水族業者的棄養,第二,釣魚團體有組織的放流,第三則是宗教團體放生活動的傑作。只是,第一個來源並不能解釋許多外來魚種是全面性廣大區域的放流的事實,一般的民眾與水族業者應該只是就近隨地棄養,規模及分布區域應該都有一定程度的限制。第二個放流來源是目前千夫所指的元兇,可是這卻不能夠解釋目前在全省廣大水域大量繁殖的外來魚種,並不是每一種都是適合擬餌釣的目標魚種,最顯明易見的例子就是俗稱「垃圾魚」的清道夫,大家應該都同意這種魚不會是擬餌釣主要的目標魚種吧,然而,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幾乎全省每個角落都已經有這種魚龐大的族群棲息,是誰有這天大的本事把這種魚放流到各地水域?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在泰國鱧魚跟琵琶鼠繁盛的水域,岸邊幾乎都看不到福壽螺鮮粉紅色的卵塊?泰國鱧魚與琵琶鼠能夠在台灣普遍受到污染水域裡頭繁殖的優勢,就在於能夠忍受高污染及低溶氧量的水質。雖然會捕食福壽螺的魚種很多,像是鲤魚、烏鰡等是喜愛捕食螺類的魚種,然而這些魚種對於水質及生存空間畢竟還有一定的基本要求,因此,要具備能夠忍受惡劣環境、繁殖力高、不必擔心人類捕撈殆盡、又會大量捕食會對農業造成極大傷害的福壽螺,還有哪些魚類比泰國鱧魚與琵琶鼠更為合適呢?
台灣東部的淡水水域大多流水湍急,因此不利於習慣生活在和緩水域的泰國鱧魚與琵琶鼠棲息,十多年前我們的農政單位竟然採信某位知名魚類學者的建議,在東部流域大量放流原本只分布於西部溪流的溪哥魚類,結果不但沒能有效地控制住福壽螺的繁殖,反而讓許多珍貴的原生魚種在溪哥的生存競爭下消失殆盡。
從生態系的角度來看外來魚種的這件事,任何外來的干擾因素對於原本穩定的封閉生態體系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並不是只有會大開殺戒的掠食魚種才會造成傷害,生態系的平衡基本上是建立在生存空間及資源取得的平衡上,即便是素食性的香魚也會因為與其他原生溪流魚種競爭生存空間與食物來源,而改變了原本溪流生態體系的平衡。只不過是相貌可愛討喜的香魚並不會給人有種血淋淋的殘忍印象,因此並不會承受到與泰國鱧魚這類面目猙獰掠食魚種相同的責難。從生態衝擊的角度來看,在各地水域有計畫地放流香魚與放流泰國鱧魚、魚虎等,其實都是毫無二致的,可是似乎並沒有人出來質疑這些由國內資深釣魚組織所主導的香魚放流計畫。
放流魚種所造成的影響其實不能單方面地只從釣魚人的角度來檢視,鄰近的日本在戰爭前的昭和前期就從北美引進通稱Bass的大口黑鱸、近緣種的Small mouth bass、以及太陽魚科的Bluegill幾種外來魚種,這將近一個世紀以來,這些外來魚種不但在日本本地棲息得很好,相關的釣魚活動與產業也為當地的經濟提供了相當程度的助益。此外日本當地所出產的鱧魚也都是殖民時代從韓國跟台灣所移植過去的,同樣地也跟當地的生態體系融合得很好。
若是要真的去定義本地的外來魚種,那麼根據某些魚類學者的考究,本土的鯉魚其實是早年先民從大陸引進作為珍貴蛋白質的來源。目前各地水庫裡頭的鰱魚、草魚、烏鰡等,哪一種是道地的台灣原生種淡水魚類?這些高經濟價值的魚種為何沒有受到跟泰國鱧魚與琵琶鼠相同的責難壓力呢?
以台灣的水域條件及生態環境來說,的確沒有良好的推展擬餌釣魚的條件,亞熱帶的氣候條件並不適合冷水性的鳟鮭魚類棲息,可以放養鱸魚的環境又不是很多,嚴格說起來根本台灣就不出產這幾種主要的擬餌對象魚種,然而,只有這幾種魚才會來追咬擬餌嗎?東部溪流出產的何氏棘魞追咬擬餌的活力與拼勁絕不在Bass之下,出產在東南亞、西亞以及中南半島的近緣種Masheer也都是國際釣魚組織IGFA所認証的擬餌釣遊魚種。就連一般的鯉魚Carp也會來追咬小Minnow跟Fly,更不用說其他的原生溪流魚類了。
路亞釣魚的環境當然更不用自我促限在淡水水域,四面環海的台灣也有數不清的魚種可以以擬餌的方式來釣獲,生活在河口的海鰱不但是擬餌最容易入門的魚種,也是本地Fly玩家喜歡追逐的魚種。沿海的掠食性小魚、外海的GT、鬼頭刀、甚至沿岸的軟絲,都是擬餌可以嘗試的魚種。
台灣本地真的沒有發展擬餌釣法的空間及條件嗎?